楚颜径直走到司空白夜面前，一句话也没多说就接过了葫芦和油纸包。

“楚姑娘，这些点心可都是我精心挑选的，那桂花酒是用今年的桂花酿的，味道可是一流的。快吃吧，等你吃完，我还有件好东西要送给你。”司空白夜看楚颜拿了自己的东西，他那双笑眼中更多了许多明媚，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你吃。”楚颜转身就把手里的东西塞给了天风尧。

那几个油纸包精致考究，用彩色的十二股丝线系着，每个纸包上都贴着工笔画的点心图样，装桂花酒的葫芦嘴上刻着一朵小巧可爱的桂花，好不雅致。天风尧虽然常年驰骋沙场，但毕竟身份在那里，什么鬼斧神工的好器物没见过，可这是楚颜塞给他的。天风尧以前没觉得女人给的东西有什么重要的，但他突然发现楚颜给的就算是借花献佛，他也如获珍宝，心弦一紧，双手拿着那些东西，沉默不语。

深山老林里一旦安静下来，那就是万物皆亡的沉寂，这个时候，还能喘气的人就很尴尬了。

“那是给你的！”司空白夜不光能喘气，他还能生气，气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我知道。”

楚颜把天风尧拉到树下，替他打开油纸包，甚至把一块云片糕直接塞到了天风尧的手里。她淡淡说了句，“你的兔子我吃了，这些东西给你吃。”听了楚颜说的话，本来有些小情绪的天风尧居然真的就坐在树下慢慢吃了起来，看也不再看司空白夜一眼。

“你，你！我，我可是……天风尧，你！”

楚颜看了看像个孩子一样表情扭曲的司空白夜，要不是她在游魂那里见过了司空白夜的手段，她差点就相信司空白夜的脾气真的像个孩子了。

“你还有事？”

“我，我当然有事了！”司空白夜从掏出了自己大包袱里的最后一件东西，一个小包袱。“楚姑娘，这是本公子连夜赶到天梭城特地为你挑选的云锦羽衣，快把你身上那件血衣换下来吧！脏兮兮的，显得你都不漂亮了，这件云锦羽衣才是你该穿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楚颜姑娘最动人。”司空白夜亮了亮包袱里纹样复杂精致用料柔软考究的衣裙，努嘴示意楚颜看看自己身上还沾满了龙蛭血的脏破衣裳。他一双笑眼里完全没了刚才的气急败坏，倒像是两口清澈见底的泉眼，泉水中是沉沉浮浮的刚飘落的桃花花瓣。

司空白夜口中的天梭城是东涯妇孺皆知的锦绣大城，甚至在玄央四国中都极富盛名。天梭城产一种独特的九虹灵蚕，这种蚕丝柔软坚韧，颜色由编织者的灵力决定，可以明艳如桃花，可以妩媚如赤霞，可以清淡如白雪，丝缎色彩丰富，织纹灵动梦幻。这种九虹蚕丝做的衣服更有神奇作用，修行者穿了可以调和灵力，普通人穿了也能延年益寿，而九虹蚕丝因为质地特殊，需要用特殊的织法才能将其编织成柔软的丝绸，这种织法只有天梭城的城主一家才会，也只有城主家的人才做得到，所以天梭城的衣服那是有市无价的。各国的皇族妃子在册封时，穿的不是各自宫里尚衣局里的礼制朝服，而是提前订制的由天梭城城主亲自做的衣裙华袍。天风尧并不在意穿什么，但天梭城却总给离王府送免费的衣服，据说还是城主亲自做的，当然，这是外话了。

在离王府的时候，丹儿常在楚颜耳边说鹿首北边多少多少里外的天梭城做衣服如何如何的精美，所以楚颜也多少了解天梭城一些，知道天梭城离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没有千里也有八百里了。女人都会对漂亮衣服动心，楚颜虽然不是特别动心，但她身上这一件也确实该换了。

“多谢。”

楚颜接过衣服，走进了野林更深处，她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是那件精致的云锦羽衣了。繁复的水蓝色云纹织锦为底衬，外罩薄如蝉翼的淡朱丝裙，既有锦缎的华丽精致又有羽衣的轻柔灵动，这样一件衣裙穿在楚颜身上，更显她姿容妙绝，惊为天人。

司空白夜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道：她才十几岁就这么美，以后一定是无双绝色，还是个冷血美人，不愧是长得像琳琅姑姑的人。真想一直看着她，不过，还是要完成了正事再说。

“楚姑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那本郎君就先告辞了，后会有期。另外，我会一直想你的，朋友。”

司空白夜这次倒是走的干净利落，话音刚落就使了个脉术瞬间消失在楚颜面前了。

“这个家伙终于走了。阿玉，我吃完了。”天风尧手里捧着空葫芦和原来包点心用的几张油纸坐在树下，抬着头痴痴望着换了新衣的楚颜，眼里全是她，那姿态竟有些滑稽。

楚颜之前觉得离王天风尧还算是担的起他战神的称号，行事果断决绝，修为高深莫测，气度高贵不凡。虽然长相是奇丑无比，可他这个人就是有一种令人着迷的神秘魅力，这种特别的魅力一直让他拥有极强的存在感，让人不敢忽视更不敢亲近。但现在，一个戴面具的大男人蹲在树下仰着头，手里捧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夸张的是他衣服前襟上还粘着糕点的残渣……

“吃完就快走，我不认路。”楚颜扭过头去，拒绝再看天风尧一眼。

“阿玉。”天风尧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突然变得傻傻的，看着换了新衣的楚颜失神，嘴里不断呢喃着。“阿玉，你真好。长的好，对我也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楚颜蹙眉。

天风尧低了低头，再看向楚颜时，他眼神坚毅。

“没什么，我们走吧！”天风尧声音冷淡，好像刚才那个发傻犯呆的人不是他一样。

楚颜说了句莫名其妙便默默跟在天风尧后面走着。

野林深处，楚颜那件沾满了龙蛭鲜血的衣裙被人缓缓拾起，那人轻轻拍了拍衣服上面的灰尘和落叶，消失在了野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