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肇事的炎惜君还在里面
作者:某R | 时间:2022-01-20 10:18 | 字数:2048 字

卫诗看呆了,全然忘记了自己也在热浪之中。

他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很坚定地伸了过去,将牌面重重往地上一翻,人却暴起,迅疾地冲向火场。

卫诗目瞪口呆地看了看那张黑桃A,又看着炎寒矫健的身影消失在那彤红灼热的色彩中,忽而忆起——惜君没有出来。

那个点火的、任性的、肇事的炎惜君还在里面!

她顿时失措,左右瞄了瞄——好在皇宫每所院子都设有鱼池,虽然许久没用,已经堆满残叶碎草、臭气哄哄,只是此刻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卫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捏着鼻子跳进废水池里,再狼狈地爬起来,全身湿漉漉地、也冲了进去。

里面浓烟滚滚,视线极不清晰,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是顺着过道隐约的轮廓,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外围的火势虽大,可走过已经东倒西歪的大厅,再摸索过那长长的甬道,里面的内室保存得还算完好。

然后,她看见了那两个很不懂事的父子,在这生死之地,依旧剑拔弩张、大眼瞪小眼,僵持不去。

“炎惜君!”炎寒终于怒了,站在中间冲着他低吼,“你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你懂什么!你这个破小孩懂什么!阿奴如果知道你这样,没死也会被你气死!”

卫诗勉力地望过去,顿时谅解了炎寒的失常。

炎惜君正抱膝坐在角落里,他的面前摆放着还未烧完的石油——卫诗已经确定那是石油——双手握着火镰,火苗轻吐,就要将那坛石油引燃。俨然一副赴死的模样。

果然是——问题小孩。

纵火不说,还想轻生!

“……父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烧了这里,你一定恨我,你一直恨我……”奇怪地是,炎惜君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张牙舞爪,秀气的小脸微微抬起,被熏得灰蒙蒙的脸颊上,竟然滑下两行清凉的泪水。那么脆弱,那么无助,就像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幼儿。

炎寒哑然,嘶声道:“你胡说什么。”

“你讨厌我,你一直讨厌我,你从来不正眼看我,我做了那么多事情,甚至把这里都烧了,可是,你甚至舍了它让我烧,也不肯看我一眼。我在这里等了好久,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进来,就算我被烧死了,你也不会进来……”炎惜君絮絮叨叨,说着也许连他自己都不懂的隐秘的心思,炎寒全然怔住,卫诗则更是唏嘘。

说什么为母妃,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炎寒那个大冰人太冷漠了啊。

冷漠得让从小失去母亲的炎惜君心底生寒。

他烧掉这里,并不是为了与他从未见过面的伊人赌气,只是——想让炎寒看见他。

哪知炎寒就这样洒脱地允了他,而后宁愿在院子里与她玩各式各样的技艺游戏,也不肯回转头,看看已泪流满面的他。

说起来,炎寒也是个怪人。

他之所以有兴致与她玩象棋啊牌九啊,只是因为,心中有事。大概也担心着炎惜君吧,却偏偏不肯明说,因此才借故留在院子里,观摩着火势的发展。

甚至,到了此时此刻,炎寒的嘴唇嗫嚅了一下,却还是说不出什么来。

那些藏在他心底里,最深层的关切与珍惜,无法表达。

卫诗心中暗叹:被炎寒爱上的人是幸运的,却也是不幸的。他似乎不太懂得表达。

“惜君。”不等炎寒纠结完,卫诗已经率先开口,她咳嗽了几声,然后小心地走向炎惜君,“你想知道你父王刚才在外面对我说过什么吗?”

炎惜君咬着下嘴唇,泪水依旧不停,语气却极傲,“你们不是在玩游戏吗?不亦乐乎,好不快活。”

“那是做给你看的。”卫诗很真挚很诚恳地说:“炎寒说,你这小子第一次放火,肯定不想被人关注。他又担心你被波及,说留下来照看你吧又怕你不乐意,所以才在那里装模作样。

你想想,你父亲这么喜欢这里,可你说想烧,他还就让你烧了。”说到这里,卫诗心中大喊着‘奢侈啊’‘浪费啊’‘糜烂啊’,脸上却真诚不改:“其实,你父王最喜欢你了,他每次见到我,都夸你呢,夸你……厄……长得帅啦,聪明啦,懂事啦。

你知道,你父王是男人嘛,男人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会疏远他,等你以后长大了就明白了。”

卫诗把有用的没用的话扯了一堆,到最后连自个儿都不知道自个儿在讲什么了。

外面的大火越烧越烈,很快就要烧进来了,她遍身冷汗,又遍身热气,冷热交替,心急地去瞅炎惜君的表情。

炎惜君初时还在认真地听她的话,后面也没有听了,只是将一双漂亮晶莹的眼睛,牢牢的锁在炎寒身上。

炎寒没有否认,任由卫诗胡说八道。

炎惜君似乎有点信了,握住火镰的手稍微有点松动,卫诗悬着的心也略松下来,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意欲夺下他的火镰,哪知就要靠近的时候,一条摔在地上的木条砸出几串火星来,其中一颗小小的火星,落到了炎惜君面前的坛子里。

她暗叫不好,想也不想地扑过去,将炎惜君带入怀里,在炽热的地上滚了几圈。

“你真臭。”待停下来,炎惜君缩在她怀里,闷闷地说,声音中带着哽咽,却傲气十足:“原来被你抱着这么臭。”

卫诗很囧。

小破孩……

可是心却狠狠地动了一下,生疼生疼,疼得不能承受。她晕了过去。

——当然,后来她才知道,其实当时不仅仅是心疼,而是——被一截燃烧的横梁打在了背部。

醒来的时候,尘埃已落定。

卫诗张开眼,望了望面前的绣金枕头,从痴麻的状态中回了神,才察觉到背部彻骨的痛。

“不要乱动,马上换药。”她正呲牙咧嘴呢,一只手伸过来,压住她的肩膀,不许她转身。

声音熟悉而好听,磁性中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正是炎寒。

想起堂堂一个炎国皇帝亲自为自己换药,卫诗很是受用,‘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躺在了那里。

炎寒倒有点吃惊。

卫诗的坦然,还真……真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