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谁是谁的棋子
作者:某R | 时间:2021-11-11 17:26 | 字数:3204 字

说这句的时候,伊琳与裴若尘挨得很近,伊琳突然有种很奇怪的错觉,天安是她和裴若尘的孩子,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在尽享天伦之乐。

这个错觉让伊琳心中涌起久违的幸福。

正想着,裴若尘突然将贺兰天安递给站在旁边的奶妈,然后一挥袍摆,朝伊琳翩然跪下。

伊琳吓了一大跳,正不知道说什么,裴若尘已经盯着她,一字一句问:“琳妃娘娘,你想做太后吗?你想做天朝最年轻最有权势的太后吗?”

伊琳怔怔地,不知怎么回答。

“认天安为子,扶他登基,太后垂帘听政。琳妃娘娘,你愿不愿意成为天朝历史上站在最高处的女人?”裴若尘的语调有点蛊惑了。

伊琳在经过最初的震撼后,讷讷地说:“可我对政事一窍不通……”

“我会帮你,我会像对待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天安,自然也会像对待家人一样对待你。”裴若尘斩钉截铁地回答。

伊琳有点晕眩了。

她又想起方才的错觉:他们一家三口,站在天朝最顶端的地方,尽享天伦。

也许以后,她与裴若尘还会有孩子,到时候……

伊琳浮想联翩,心中被一股近乎野心的东西激荡着,她深呼吸了几次,然后跪坐在裴若尘面前,用颤抖的声音,问:“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裴若尘本来想笑,可不知为何,竟笑不出来。

伊琳此刻认真的表情,像极了另一个人,他突然惆怅,却再也,停不下来。

“琳妃娘娘要做的,只是……”

琳宫静谧安详,谁也看不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贺兰悠一直跑进了后宫,她本打算找贺兰淳,可是想起二哥三哥还是太后的无辜丧命,贺兰悠心有余悸,方向一转,又径直向秀宫奔去。

无论如何,先找容秀商量商量吧。贺兰悠从未这么孤单过,她需要找一个盟友。

一个像她一样,需要在亲人与陛下之间选择的人。

这些日子,她一直被裴若尘软禁在府中,所以并不知道容不留的事情。

通往秀宫的路上并没有所少守卫,皇后昔日的住处,从远处看,竟是那么萧索零落。

明明已是春天,殿前竟没有一丝绿色。

到了秀宫殿前的大门,方遇到一个宫女,见到贺兰悠,那宫女慌忙地拦住她,匆匆道:“陛下在里面呢。”

贺兰悠怔了怔,然后突然撒泼,用当初当公主的架势,厉声呵斥道:“我是公主,陛下是我大哥,我要进去,你这小奴才竟然拦我!”

那宫女被吓得七魂丢了六魄,她本来就只是秀宫里一个不知名的小丫头,实在不懂得应付权贵,只在旁边低头不语。

贺兰悠又气势汹汹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可是行至外殿,她不由自主地敛了脚步,轻轻地朝里探去。

陛下在里面,那是不是意味着,容秀已经说了?

如果容秀什么都说了,她便没有进去的必要了,而是应该立刻回家,回家陪着裴若尘,陪他走过他野心的最后一段旅程。

贺兰悠已做好决定,心里突然平静。

她觉得自己可以应付各种状况了。

又走了几步,快接近内殿的时候,贺兰悠隐约听见了里面的谈话声,她停下脚步,将耳朵贴在墙壁上,细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果然,响起了容秀的声音。

容秀的声音很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涟漪,仿佛没有生命一般。

“陛下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何必顾及我,我本来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本来,就只是陛下的一颗棋子。”

“阿秀,我没有将你当成棋子。”贺兰淳静静地回答。

容秀没想到他会这样断然否认,顿时沉默下来,良久,才轻声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

“因为我以为你喜欢贺兰雪,所以,我一定要娶你!”贺兰淳坦然道:“我不如贺兰雪伟大,凡是我喜欢的东西,从来不肯让给别人的。”

“你喜欢的东西?”容秀乍惊乍喜。

“是,我喜欢的。”贺兰淳肯定道:“朕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娶你,只是因为那时的你,吸引了我全部的视线。直至今日,只要你放下心中挂碍,你始终是朕的皇后,朕最宠爱的皇后,阿秀,你肯为朕放下一切,只是安心地做朕的皇后么?”

“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陛下,你能给我释疑吗?”容秀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淡淡问。

“什么事?”

“你忌惮阿雪,我能理解,可是,贺兰钦呢?阿钦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为什么你要连他也一起害死?太后佛堂的那把火,不是巧合吧,对不对?”

听到这句问话,贺兰悠也留了个心眼,仔细地倾听着。

“不是巧合。”贺兰淳终于回答,“可是,倘若我不杀他们,他们迟早会杀了我。”

“为什么!你们是兄弟啊,他们又怎么会加害于你?”容秀不解地问。

“我们不是兄弟。”贺兰淳静静地说:“他们才是天皇贵胄,我只是一个小丫头的私生子”

“陛下……阿淳?”

“我在榕树下,发现了母亲的墓,墓前有母亲留下的一封忏悔书,这是真的,她只是息夫人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因为暗恋无双帝,在一次阴差阳错中,与无双地发生了苟且之事,因而有了我。”

“这怎么可能?”容秀不信。

贺兰淳迟疑了一会,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匹白色的布锦,递给容秀。

容秀接过来,白布已经发黄了,显然已经经过了无数的岁月,皱褶处有点破损,大抵是常被人翻阅的缘故。

她轻轻展开,上面的字是颜色暗沉,容秀看了许久,才认出是血写成的字句。

很娟秀的字体,应该出于一个女子之手。

上面模糊的字迹,依稀辨出:“息夫人,请原谅我,我只想远远的看着无双,只想给他生个儿子再销声匿迹,我没想让他爱上我,我对不起夫人,也知道没办法来为自己赎罪,唯有以死明志了,现在无双已经不在了,我也马上会从这世上消失。夫人,原谅我们两个死去的罪人吧。”

容秀合上了布条。

“这就是我的母亲,一个连死都死得如此卑微的女子。”贺兰淳苦笑道:“我不想卑微,可是,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比他们卑微!”

容秀诧异地看着贺兰淳,从来不知,那冷冷的容颜下,竟是如此刻骨的自卑与孤寂。

“你会为此而瞧不起我,后悔自己没有跟贺兰雪走吗?”见容秀满脸讶异,贺兰淳脸色一沉,冷声问。

“你是什么身世,有什么关系呢?”容秀终于回神,望着他,静静地说,“你还是贺兰淳,对不对,这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改变,又何需耿耿于怀?”

贺兰淳的目光闪了闪,还未说话,门突然被推开来。

贺兰悠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口,她盯着贺兰淳与容秀,大声道:“就因为你的自卑与猜忌,你就害死二哥和三哥!大哥,你以为这个理由,就能为你所作的错事辩解吗!太后一直知道你的身世,她可曾轻你害你?当年你要这皇位,三哥二话不说就让给你,你现在何曾念过他的恩情,大哥,你可耻,你让我觉得羞耻!”

“悠……”容秀准备说点什么,贺兰悠也一把喝住了她,“闭嘴!秀姐姐,你忘了这五年来他是如何冷落你的?现在一句简简单单的喜欢,就可以将所有伤害全部抹掉吗?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容秀哽了哽,平声静气地回答道。

贺兰淳身体一震,转头看向容秀。

容秀神色素淡,眼睛深处,有种认命的静。

贺兰悠看着气愤,然后一甩手,不管不顾道:“我不管你们了,如果想活命,现在就赶紧离宫,裴若尘造反了,这宫里,全是他的人!”

贺兰淳大吃一惊,容秀却是一声喟叹。

“到底怎么回事?”贺兰淳厉声问。

贺兰悠还没有回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窸窸窣窣,井然有序,将秀宫包围了起来。

他们成了瓮中之鳖。

“挟持我,从后面走。”贺兰悠当机立断,抽出贺兰淳腰间的长剑,递给他。

即使再恼恨贺兰淳的狠绝,可是这么多年来,贺兰淳对她却是极好的。他也一直是她敬仰的大哥。

贺兰淳来不及多想,只能将剑架到了贺兰悠的脖颈上,往后门退去。

后门一打开,便见到了裴若尘。

裴若尘领着众人,负手站在最前方。

贺兰淳与裴若尘对目而视。

每个人的目光都复杂至极。

他一直当他是棋子,到头来,谁也弄不清,谁是谁的棋子。

“裴若尘,让开!”贺兰淳毕竟做了这许多年的皇帝,他不会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朕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如此这般的废话,只是沉声,威严地喝了一句。

裴若尘没有动,依然望着他。

“若尘……”贺兰悠有点不确定地喊着他的名字。

她知道。裴若尘是不爱她的,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放掉强敌,贺兰悠一点把握都没有。

贺兰悠的声音提醒了贺兰淳,他的手一紧,贺兰悠惊呼了一声,感觉到了疼意,不知伤得深不深。

“你挟持的人,是你的妹妹。”裴若尘顿了顿,轻声道。

“也是你的妻子。”贺兰淳仰头,倨傲地回答。

裴若尘在沉思。

所有人按兵不动。

贺兰悠已经不做多大希望了,让贺兰淳挟持自己来要挟裴若尘,这本身就是一个可笑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