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水牢
作者:某R | 时间:2021-10-01 08:22 | 字数:3083 字

在讲朱丽叶与罗密欧的时候,柳溪的唇微微一撇,不屑道:“竟然为情自杀,愚蠢,更愚蠢的事,明明那什么丽叶并没有死,他还巴巴地死了!难道连把脉都不会吗!”

伊人巴巴地看着他,“厄……”了半日,不知道怎么回答。

“愚蠢!”末了,柳溪又恨恨地咒了一句。

伊人本不打算管他,可莎士比亚好歹也是伊人为数不多、喜欢的作家之一,她沉默了一会。然后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柳溪,很认真地反驳道:“其实不愚蠢的。”

柳溪用目光指责她的傻话:敢跟他顶嘴?难道想明天又被点上穴道站上整日?

这几日,伊人的生活说舒适不舒适,说悲惨不悲惨,只是白日里被点上穴道,第一日还好,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晚上柳溪回来的时候,看见她睡得不亦乐乎的样子,比自个儿还开心,不禁郁闷。于是,第二日,伊人被迫站了一日,到了晚上,伊人重新变成了一滩泥,那可怜劲,让柳溪暗爽不已。到了第三日,放她如恭回来后,便开始讲这个《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折磨伊人已经是他的一项乐趣了。

现在,这小丫头花了大半夜时间,却只给他讲了一个傻男人与傻女人的故事,还敢告诉他:他们的行为并不愚蠢!

柳溪一面生气,一面阴阴地想:又有借口折磨她了。

伊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不免瑟缩了一下,可是最后,她还是挺勇敢地回望过去,一字一句道:“无论怎样,因为情意而做出的事情都不是傻事。”顿了顿,伊人见柳溪还是一副很不屑的样子,认真地问道:“柳色,你相信奇迹吗?”

“我只相信自己。”柳色敛眸,自傲道。

“有奇迹的,如果世上还有什么无法把握,那就是人心。因为这无法把握的情感,世上就会有奇迹,会发生许多我们想也想不到的事情,也会有许多没有逻辑也无法解释的事情。那些事情,便是奇迹。”伊人淡淡道:“他们死了,可是他们创造了奇迹。”

柳色听着,专注地看了她半晌,然后歪嘴一撇:“莫名其妙!”

伊人眨眨眼,又挠了挠头,没有再说什么。

仿佛从来没说过那一番话。

如此又是两日。

到了第五日,炎寒终于坐不住了,他向冷艳提出申请:彻底搜查四大殿,盘问所有殿内执勤人员,一定要找到伊人。

冷艳虽然不悦,却还是应了。

柳溪得到消息后,也不再敢将伊人明目张胆地留在内殿里,恰好夏玉又嚷嚷着在这里呆腻了,要出殿走走。

他将伊人草草地伪装了一番,装成自己的随身小厮,然后封了她的哑穴,在大搜寻之前,带出内殿。

可皇宫却已经戒严了,虽然离开了那四大殿,却没办法带出冰宫。

柳溪踌躇了一会,突然瞥到皇宫西角一个略显阴冷的地方。

前面防卫森严,来来往往的人神情凝重,却与搜索伊人的侍卫们不同。

“那是什么地方?”柳溪问。

“哦,地牢。”夏玉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贺兰雪就在这里面。”

“你真的确定贺兰雪在这里面?”柳溪冷冷一笑,“冷艳可是对贺兰雪情深义重,你若是真的相信她舍得将自己的心上人丢进大牢,那你就是蠢驴。”

夏玉勃然大怒,他一把揪起柳溪的领口,怒道:“你说什么!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别以为父侯宠你,你就敢为所欲为!”

“那你敢不敢进去看看?”柳溪的神色依旧冷淡,声音更是清冷。

夏玉愤愤地松开他,小脸涨得通红,郁郁道:“自然敢,我相信女王绝对不会欺骗堂堂天朝使者!”

柳溪没有理他,只是将目光移到地牢处。

夏玉已经撩起衣摆,往地牢的方向大步走去。

柳溪则抓起伊人的手腕,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伊人口不能言,身体发软,只能乖乖地跟着柳溪走,可是他们方才的对话,她却实实在在听进耳里了。

原来阿雪在里面。

伊人望着远处地牢黑洞洞的入口,一阵莫名悸动。

那个地方,是不是很黑很冷?

“夏侯的这个儿子,果然和草包一样。”柳溪望着夏玉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感叹了一句:“尤主管还指望着夏侯帮我,只怕夏侯,也迟早栽在这个草包儿子身上。”

伊人看了他一眼,柳溪的脸上有种嘲弄的笑。却不知是在嘲弄夏玉,还是在嘲弄自己荒谬的身份和任务。

夏玉已经走到了地牢门口,外面巡逻的守卫聚拢来,夏玉要求进去看贺兰雪,众人自然不准,夏玉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双方越争越凶。碍于夏玉的身份,那些侍卫虽然无奈兼愤怒,却不能将他怎样,只能一层一层地通报上去,地牢门口一阵喧哗。

柳溪便在最混乱的时候走了进去,他从旁边轻巧地绕到门口,前面刚好有人转过身来,看见他,柳溪朝那人微微一笑,嘴唇微张,吐出一口细针来,那人中针,哼也不哼地倒在了地上,所有人都围着夏玉,那个倒下的人无关紧要,也没有引起众人注意。

柳溪紧了紧伊人的手腕,闪进了地牢。

刚一进去,便有股浓浓的水气扑面而来。

人像置身冰窖一样,寒冷刺骨。

“地牢下面一定有水牢。”柳溪淡淡道:“如果冷艳真的舍得将贺兰雪关押在地牢里,一定会将他关在最寒冷的水牢里。”

说着,他转过身,看着伊人,笑道:“让你与贺兰雪作会伴吧,即便他们要搜查地牢,也绝对不会搜到贺兰雪那里。”

最厉害的囚禁,并不是将人关押这么简单,而是孤立他,让他在寒冷的、阴暗的黑牢里,不能说话,不能思考,不知道今夕何夕——彻底地孤立与寂寞。

柳溪知道一些冷艳与贺兰雪的往事,由此,自然相信冷艳会用最决绝的方式对待贺兰雪。

伊人还是无法说话,只是地牢里寒气入骨,她打了一个寒战,抖抖索索地跟在柳溪身后。

柳溪似乎对地牢的格局很熟,他轻巧地躲开了里面零星的狱卒,朝甬道深处越走越深,也越来越冷。

伊人冻得嘴唇发白,两只腿只如机械般移动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柳溪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一扇沉凝的铁门外。

铁门上生满了红锈,应该是这里水气太重的原因吧——一层层锈凝上、又剥落,斑驳而萧索。

柳溪又从嘴中吐出一口针来,端起挂铁门上的大锁,开始专心专意地开起锁来。

伊人没事做,只能抱着双臂,往左右张望着。

这一望不要紧,恰恰看到了来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伊人心中欢喜,张口欲呼,奈何哑穴被点,口中只发出了一阵凌乱的咿咿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轻微的‘咔嚓’声——柳溪已经将锁打开了。

当然,他也注意到伊人的异常,刚把铁门推开,便转向了来人。

久未打开的铁门,在开启时带动了地上的泥石,簌簌地掉了下去,许久许久,才听到下面的回声。

铁门进去,便是深不见底的水牢了。

伊人瑟缩了一下,往那黑洞洞的地方望了一眼。

而来人,也在一瞬间抵达他们面前。

“柳如仪!”随着一声爆喝,那人的老拳已经挥到。

正是武爷。

伊人在旁边手舞足蹈,拼命想引起武爷的注意:只是她经过伪装,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厮的样子,而且又说不出话来,那动作亦像在惊恐地躲避着,自然不能引起武爷的注意。

柳溪微微一闪,躲过了武爷的第一轮攻击,待站稳,他敛眸沉声道:“我不是柳如仪。”

“别以为你戴上人皮面具,我就认不出你了!”武爷吹眉毛瞪眼,一捞手,朝柳溪的脸上撕去。

柳溪本欲再躲,奈何功力与武爷相差太多,只听到一声‘嘶啦’,武爷从他脸上扯下一块人皮来。

柳溪的发带也在这个过程中散了,黑发如瀑,顺着削瘦俊美苍白的容颜洒下,虽然是柳色的原样,又觉得与原来的柳色已然不同。

从前纤细阴冷的柳色,不知何时,染上一股浓浓的邪气,邪气与戾气。

那双灰蒙的眼睛,再也不若当初看着那般无辜而空洞,而是诡异得让人不敢直视。

“柳如仪!”武爷指着他又是一声喊叫:“你不是柳如仪,又是谁!我怎么也不会忘记你的长相的!长得漂漂亮亮,干的事情,却猪狗不如!”

柳色屏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声问:“我怎么做了猪狗不如的事情?”

对于父亲柳如仪,柳色的认知也是很少的。

他只知道,当年贺兰无双将母亲赐婚给父亲的时候,母亲是不爱父亲的。

可是,依然生了他。

再后来,父母因为谋反之名,全家灭门,只余存了他,被尤主管拼死带出。

所以,他自小得到的教育便是:报仇。

找贺兰家报仇。

为他从未谋过面,也丝毫谈不上温情的一双父母报仇。

而事实上呢,他不停地听着关于自己父母的传说,真相是扑朔迷离的,尤主管的一再强调,也无法释怀他的困惑。